凤竹馆的神画
陕南洋州城以北十里之处有个山谷，景致秀丽，是著名画家兼诗人文同太守常去游玩的地方。谷口的文家坪，有家小有名气的酒馆，掌柜姓刘名景堂，因在州城做交易出了事缺了成本，才移来这里钻营，他出售与南边“绍兴黄酒”齐名的正宗“谢村黄酒”。文同太守最爱喝此酒了。 这一天，文太守又来到酒馆。刘掌柜殷切招呼，亲自温好一壶上乘的黄酒，并端上二两花生米，一碟狗腥草，一碟炝莲藕，一碟腊汁猪耳，还弄来两盘热菜，不外乎就是文太守最爱吃的爆炒竹笋和傥河鲤鱼。文太守邀刘掌柜同坐，刘掌柜不敢坐。太守说：“通常里我常来你处，给你添了不少麻烦。今日我宴请报答，万不可推辞。” 刘掌柜受宠若惊，恭顺不如从命，便坐了。但他知道，坐便坐了，然而与太守同席，自己的任务，应主要是劝酒，要让太守大人喝好吃好。 文太守喝了一会儿酒，忽然对刘掌柜说：“我看你酒馆旁边有个池塘，但是你的？”刘掌柜点头说：“是小民的。”文大人说：“我看池中水洁净，塘边草丰茂，是个良好的养鱼虾的地方。我一年给你十两银子，养些鱼虾，有空时，便来垂钓。怎样？” 刘掌柜忙说：“大人假如喜欢这池塘，只管养鱼就是。” “这么说你是承诺了。好好，此刻咱们就定下来。”文大人说着，叫书童拿来十两银子放在桌子上。刘掌柜忙推辞：“不用不用，怎能要大人的银两。” 文大人把银子推过去：“别推辞，虽然我们十分认识，可租金一定要付的，不然我不成强抢豪夺了？我的性情你也知道，你不收银子，我便不会接管池塘的。适才我把话没说完，这些租金，还要把塘畔那两间小屋子租来，作为我来垂钓时放钓具的库房呢。” “好！好！那屋子原来就闲着，如若不嫌简陋，文大人使用即是了。”刘掌柜听文大人这样说，只好收下了银子，却又总以为不美意思，便说：“大人，我收了银子，就顿时把那间库房钥匙给您吧。” “行，行。”文太守让书童代他收了钥匙。 刘掌柜给文大人又斟了几杯酒，他又想，早就想获得太守大人的一幅画，太守大人画竹可算是全国第一哩。若能如愿，小店可就蓬荜生辉了——今日但是一个可贵的时机。 慢慢地，好几壶谢村黄酒下肚了，文齐心旌摇动，手足飘飘，非常高兴。于是刘掌柜便向太守启齿求画索竹，太守竟一口答应。刘掌柜赶忙铺纸研墨，文同则捉笔思忖：画啥样儿的竹子呢？忽然，文同耳际一种细细的、幽静悠扬的乐音时断时续。文同忙问刘掌柜是什么声音。掌柜告诉他，那是谷中有一种叫做“凤竹”的竹子在风中发出的响声。文太守听罢，拊掌大笑，连喊：“有了，有了！”对刘掌柜说：“我仍是先给你写一副春联，再给你画竹吧。”于是太守挥毫。众人看时，只见宣纸之上，飞蛇走龙：凤竹鸣凤有凤来仪，酒客斟酒酌酒升仙。 呀！妙联！众人赞不绝口。文同又对刘掌柜说，我看你这黄酒馆干脆就唤作“凤竹馆”吧，我也干脆就给你画几竿凤竹吧！店掌柜闻言千恩万谢。文同饱蘸墨水正要落笔，一股黄酒泛上喉咙，文同投笔，急忙冲出房子，在院子里哇的一声吐了。随后文同以为头有些晕，便说稍稍歇会儿再画。刚巧此时，一个差役匆忙赶来请太守，说府里有要事等他回去向置。文太守只好站起来对刘掌柜说：“抱歉，我先走了，改日再来作画。”赶快与随从们走了。 过了两天，太守果真派了两三个人来把池塘收拾了一番，投放了鱼苗，然后留下一个人专职照看守理池塘。只是，文太守由于政务太忙，却极少来了。帮太守管理水塘养鱼的是个老头，白日有时来酒馆里喝酒，可是，每日晚上他老是待在池塘那里的屋子里极少出来。大家都在背后说他是个怪人，所以，也没有谁留神他。 说来真希奇，文太守脱离凤竹馆的第六天，在文太守吐过的地方居然冒出了几棵竹笋。不几天便亭亭玉立，绿荫如盖了。微风吹过，????，如响佩环，如鸣凤鸾。又过了十天，刘掌柜、店店员与来旅店消费的酒客，都发现出了奇事：大概是朝阳升起，阳光将竹印在了院子西边的粉墙之上了，所以，每当晚上满月升向半天之时，月光将竹子映在了院子西边的粉墙之上。并且月移影移，风动影动，粉墙上的竹影图十分清楚，好一幅生动的《凤竹图》。只要天不下雨，除却上弦下弦，险些每晚上都会呈现这个奇特情形。前一晌，店掌柜一直为未获得太守的笔墨画而感到惋惜，此刻却获得了一幅活着的《凤竹图》，真是又惊又喜，心满足足！只是，大家都搞不明白为什么会呈现这样的奇景。有人便说，大概文太守是天上的“文曲星”，他常来这里喝酒，感动了酒神，才呈现这种奇观情形的。 此事一传十，十传百，洋州地面及相邻的兴元府的人，都跑来看稀奇。并且，来客都要在城里住下来，亲眼目击两三次这一奇景。一时间，山谷和谷口的村庄里，令郎、小姐、客商、官吏、唱曲的、耍花招的，男男的旅客川流不息，特别是凤竹馆中，酒客人满为患，日进千钱。凤竹馆的刘掌柜笑逐颜开，聪明的他便应时顺势，及时扩大酒馆规模，创立酿造作坊，自个儿踩曲，请帮工制醅发酵，夜以继日酿造黄酒。旅店交易很是红火，经常是方才酿成的酒，来不及存贮就卖出了。 凤竹馆掌柜腰包鼓起来了，便将黄酒分店和餐馆，又开到了十里之遥的洋州城里，还将另一黄酒分店开到了此酒的原产地谢村老街上，让谢村黄酒回到了婆家。刘掌柜的交易又恢复了旧日的气魄，财力甚至跨越了以往。刘掌柜是个智慧人，他知道这一切，归根到底都是文太守赶来喝酒而制造出来的古迹和财运。于是，他备了一份厚礼，上门向文大人道谢。当刘掌柜向文太守说明他的心意，文太守抚摸着下巴上的胡子，大笑说：“好啊！我要的就是你把酒楼能从新开回州城里来。为了恢复你的财力，我可真是千方百计了。” 刘掌柜闻言，忙问：“大人此话何意？”文大人说：“你是否想知道凤竹馆墙上神画的？”刘掌柜忙说：“想，当然想了。这是我的一个心病呢。” “好。既然你的元气已经恢复了，也不怕漏了机密。来人，请王永固老人家出来。”文太守一声呼唤，很快有人请出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夫。文太守一指来人对刘掌柜说：“你可认得他吗？”刘掌柜说：“当然熟悉呀，这不是持久给大人您看塘养鱼的王大哥吗？” “是的，他是看塘的，但也不光是看塘的。”文大人有些神秘地笑笑说。 刘掌柜满眼迷惑：“那、那他是干啥的？” “干啥的？我嘛，嘿嘿！文大人说得对。我不是看塘的，是执行另一任务的。其实，你家酒馆院子粉墙上的神竹画，大半年来都是我遵照文大人的安排人为制造出来的，因为以前我是皮影戏班专负责灯光投影的……”王老夫接过话说。 “是你制造的？这……这……究竟咋回事？”刘掌柜更希奇了。 “你听我慢慢说来……”王老夫说出了。 刘掌柜先前在洋州城开了一家很大的酒馆醉仙楼，交易很好，赚了不少钱。他是个好生意人，富贵不忘本，经常向州衙捐钱，协助州官衙门兴修水利、办学架桥，因此和文大人很认识。文大人也感激刘掌柜的爱心和对他这州官的鼎力支持，想在恰当的时候用非凡的形式奖励他。 但是，去年秋季由于刘掌柜十二岁的傻儿子玩火，不慎将火种掉到了柴堆里，半夜风一吹，酒楼就着了火，不仅把这个酒楼烧毁了，还烧死了刘掌柜的老婆和傻儿子。亏得那时刘掌柜在外，才躲过了一劫。刘掌柜损失惨重，只得将酒馆搬回了家乡文家坪，开了“凤竹馆”小本钻营。酒客来到这里，即是到了谢村老街酒馆，交易也良好，可和以前的交易比拟，真是天壤之别。 文太守每次到??谷，自然要惠顾此酒馆。他一是喝这家酒馆的酒成瘾，二也想给刘掌柜凑交易，资助他从新振兴事业。可怎样能力让刘掌柜快速致富东山再起呢？如何让他尽快恢复州城的酒楼交易、利便城中黎民、活泼洋州的酒饮食呢？文太守想啊想，终于想出了一招，就去凤竹馆租用了刘掌柜的池塘和塘畔的一间房，然后，回来画好了三幅画，请王永固老夫以看塘养鱼为名，每晚在塘畔的屋子中，把凤竹画如同演皮影戏那样，弄到纱帘上，再用两面大镜子，调好角度，把帘子上的竹影画从窗口映照到池塘对面的粉墙上。因那扇粉墙隔着一个池塘，塘边另有一些树木和竹枝，人们不太利便接近老夫住的屋子，也就遮住了大家的视线，别人就不易发现机密。又加之王老夫是身手高明的投影师，他有的是制造奇景的措施，这样便造就了一个“神乎其神的古迹”，招来了四周的黎民观光，给刘掌柜创造了无限的商机。 至于文太守吐过的那地方冒出几棵竹笋，那则是黄酒的作用，因为黄酒酿酒的?中有十八种强筋壮骨的中草药，药效促使那块地的土壤疏松肥沃起来，原来地下有竹根，再碰见酒水湿润一下，即是下了场小雨，就生出丰茂的竹笋了。 “啊？本来如此！难怪王大哥一直……文大人，辛苦您了，多谢您的良苦用心！我没看错，您真是我们的爹妈官啊！”刘掌柜得知，一下跪在地上，泪水涌出了眼眶……
